行走与迷失

中时严选好文（2008年10月23日）
你一直没问我，你在出席传染病研讨会时我去了哪里走呢？

那可以说是漫无目的的行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慕尼黑这么大，没有什么方向感的我就在街头迷路（是那种就算是手头上有地图摊开看了也不明白的迷路）、游荡、拍照；然后再继续迷路。

就说第一天你不在的时候吧，早晨和你一起到了 Messestadt-West 地铁站的博览中心后要回去Marienplazt城市中心站时就不知所措了。慕尼黑的地铁比新加玻复杂了几倍，手上拿着车站地图手册，看着不同颜色交综错乱纠缠一起，一种人在异乡的无助感油然而生。

搭上了往Feldmoching方向驶去的红色U2线列车后我第一个问题是：我到底该在哪里下车呢？手上的地铁图显示着在三个站后的Trudering站时深红色的U2线会和淡红色的S4线交接，我就决定在那里下车。结果下了车后看到整个车站空荡荡的，月台上候车的人在我下车时已经搭上我刚下来的那班车了，我才发现这里的转换站并不像新加玻那么简单，到了转换站后就可以直接走到对面直接换车。

幸好同时下车的还有一个老太太，我猜想她也是来Trudering转车的，便只好悄悄地尾随着她走向出口，走了一段路后上梯级，来到露天的月台。整颗心那时空洞洞的不知这个月台是否就是朝Mammendorf站的列车，如果不幸的话这个露天月台是往另外的方向Ebersberg站行驶的列车的话，已经彷徨迷失的我不知有把握再搭回Messestadt-West站找你了。

当时鼓起勇气向那位被我跟踪戴着眼镜穿着厚厚大衣的老太太问路，幸好她还听得懂我说什么。老太太跟我说的英语夹杂着很多德语，不过我总算是从她浓浓本地口音中听出来了Marienplazt这个字。她看着我混淆迷糊的样子，便指着空荡月台上的告示牌说下一班列车会经过的时间。

列车抵达前的廿分钟，我望着那长长包括我在内却只有五个人的月台（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地铁站都要像新加坡那样有很多人候车的那种），继续担心着老太太是否懂得我的意思。等我搭上了车，看到下一站是Berg am Laim站后，整颗悬空的心才开始稳定下来。后来第二天起，我不敢“根据理论”凭着地图随便换车了，而是搭车到Hauptbahnhof站后才稳稳地选择要搭的路线，对于我来说，只要不迷路就值得庆幸了。

你还记得为了预防迷路，我背包里带着一个指南针吗？就算是有了指南针，在行走中我还是不停迷路；为了这个你常笑我。其实迷路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不看地图，不看地图的原因是就算我看了地图往往也辨不出方向，觉得一大堆的街道建筑物挤在一张纸中特别地混淆和乱。迷路了几次后，我试着你教我的方法试图从辨认建筑物中弄清方向；更多的时候我只是沿着一条道路长长地走下去，我知道只要我沿着同样的路线走回来的话肯定能走到原点。然而旅行的路就像是人生的路一样，通常都是曲折错综交叉的；而我又是那种看到外国特殊的景点或有特色的小巷时就钻进去不停拍照的人。

结果多数时候由于转弯或者是贪图留恋小巷的风景，拐了几个弯后又找不到回头路了。一个人独自走的时候，我都是茫无头绪漫无目的地一边走一边拍照，走走拍拍；也不知拍的建筑物和景点是什么或在那里。只是每天晚上回到酒店后看旅游介绍书时才知道去得是什么地方或有什么历史。

一个人独自行走的时候，会非常想你的，不过又不能像在新加坡这样随时可以拨电话或发送短讯给你。只能一边行走一边独自偷偷想你；好想告诉你这就是迷路的原因哦。不过聪明机伶的你一定不会相信的，你一定窃笑地说是借口而已吧。

第一天到了Marienplazt城市中心站后我往和我们前一天走过的路的相反方向走去。玛利亚广场上还有人在和平示威，有整百个人集合在广场上，有些还带了狗出来。我看不懂示威的布条用德文写着什么，不过看到有些布条画上和狗有关的漫画，我猜应该是呼吁人们要爱狗别吃狗肉之类的标语吧。其实在慕尼黑短短五天内，在玛利亚广场看到了几次的和平示威。觉得他们的示威也是蛮有文化的：一群人拿着布条，有些分发传单，有些接受电台访问；我不禁想起了我们去年去过的南韩那场充满激情和动力的示威，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可见一斑。

慕尼黑有很多美丽的建筑物和教堂。我们第一天抵达慕尼黑走在街道上时，就听到教堂的钟声流泻到街道上，心里在一瞬间觉得很平静很舒坦。我一路行走一路贪婪地不停地拍照，非常想把每个建筑物的角落都摄入镜头内。光与影，历史与现代交错，感觉中我这个过客刚好赶上了这场时光的宴会。我不知不觉中走过了玛利亚广场、圣母教堂、王宫Residenz、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Nationaltheater)等等地方（当然这些都是事后回酒店查旅行指南时才知道的，一个人走路时留意路线都来不及了，更不必提说看旅行指南或地图了）。

感觉中慕尼黑是个富有文化和历史的城市。整千年历史的熏陶下让整个城市在现代化中也保存着浓浓古典浪漫气息；走在城市街头仿佛沐浴在满城的古典之中，温煦典雅，再也不想走出来。

长期以来始终对慕尼黑有很深的偏见；第一、它属于德国，而德国引发第二次世界大战，虽然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尘埃落定，心中还是认定慕尼黑是个偏激的城市；再加上多年前在这里发生的劫持杀害奥林匹克选手的新闻以及不久前看的由知名导演制导的《慕尼黑》；所以印象中的慕尼黑是个黑色偏激被恐怖主义浓浓笼罩的城市。来到这里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不同的风景，喜欢这里初春凉凉的风、蔚蓝的天空还有处处洋溢着历史文化气息的街头角落。

这里街道也是挺干净的，而且感觉中这里的人也会比较尊重你的感受。有几次一个人在偏僻的小巷看建设物和教堂，迎面而来的本地人不会给你那种“他们对外人不自在”的感觉。一切让我觉得这里的空气很自由，可以感受到各人存在的价值。

第二天陪你一起去了研讨会的会场后，我一样搭地铁到Marienplazt城市中心站，然后继续我一个人的流荡行走。早餐的慕尼黑天空很蓝，我站在街头努力呼吸沁凉的空气（终于来到了欧洲了，感觉中好像还在做梦一样)。在慕尼黑，每次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我都迟到，其实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太过于留恋这里的风景，再加上不停地迷路（我似乎是在街头的迷宫里迷失了方向和时间的人）以及自视过高（以为自己脚步可以走很快，所以就拼命走长长远远的路，结果来不及走回来），每次等到我抵达约定好的地方时你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十多分钟了。

每次（其实也只不过是四次）和你分开（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分开这个词或这回事）后，我都会把把乘搭地铁和迷路的时间都算进去，不过还总是迟到；不过每次到了差不多约定的时间时，我就会开始期待和兴奋了，那种心情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心情一样。

第三天时我记得我走到Maximiliam街道后试图在那里找最靠近的地铁。结果一个人站在路中的三角洲，在往来的交通和我擦身而过时摊开地图，然后如你所预测般地陷入一种迷糊状况，结果最后干脆选择放弃，然后把相机拿出来继续拍街道上的风景还有远处雄伟矗立着的古建筑物。那天较早时早上陪你到了研讨会会场时才发现忘了带手机，结果还要浪费时间绕了一圈搭地铁回到Hauptbahnhof后才能启程去位于Frottmaning站的世界杯运动场。

你记得吗？我本来是想去看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杀害犹太人的纪念馆的，那里知道又碰巧那天是星期一，纪念馆没开所以才去逛了世界杯足球运动场。由于是星期一的关系吧，或者是世界杯足球热已经过去了，我乘搭的那班车去世界杯足球运动场并不是很多人。而我到了Frottmaning站后基本上又是处于迷糊迷路状况的，幸好还有两三个家庭在那里下车，通常在那里下车就只有去看世界杯足球运动场了，我就使出我的“绝招”：跟踪!我就假装浏览地铁的“风光”（你想想看地铁有什么风光可以浏览的？），然后尾随着他们几家人一起慢慢地朝着运动场走去。

运动场在早晨阳光的普照下闪闪发亮，不过坦白说看了在慕尼黑拿到的旅游指南后，反而喜欢指南中通过转换灯光而变得五光十色的晚间运动场。白天的运动场静悄悄的，偌大的运动场看起来不到两百人在走动。当然走了一阵子，我又在运动场迷路了。本来想在那里售卖运动器材纪念品的商店买些纪念品的，看看那边卖的都是德国球会的纪念品，所以只是随意浏览就走了。其实那天在运动场想的是如果你没去出席研讨会的话，那一整天我们可以去天鹅堡那该多好。想想只有下次再来慕尼黑吧；反正我挺喜欢这里，而且表姐也在这里，可能来这里居住一阵子也是不错的；我知道如果当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话，一定有会笑我做白日梦了。

草草看完运动场后（其实没什么东西看），就搭地铁赶着去和你一起共用午餐了。你还记得吗？我们在Messestadt－West地铁站上面的购物广场两人真的一起“共用”一份午餐，那份说是中国餐，不过我觉得像越南餐比较多。

午餐后我继续搭地铁到Marienplazt城市中心站继续一个人的行走。在慕尼黑的五天，觉得这里好大好多东西看，看了这么多天还看不完，不懂下次和慕尼黑的约定几时能兑现？下午的啤酒广场的座位坐满享受初春温暖天气的人群，我从没想到喝酒竟然可以如此集体，而且整个广场还沐浴在一种类似佳节的气息中，是所谓的春情洋溢吗？听说慕尼黑每年都有啤酒节佳年盛会，在啤酒节里人潮想必是更汹涌以及充满更多的激情吧。

我在啤酒广场附近的商店和小摊子茫无目的地逛着，很难想象我会如此悠闲地流荡。好像不久前我还在医院和时间竞赛，现在的我好像不是我似的；我知道如果你知道我又在胡思乱想的话一定又会笑我了。

喜欢看那一摊又一摊的小摊子摆卖的东西，很多都是自己家制的：有自己种的花、用枯草编纂成的小动物、藤制的菜篮家用品……看到摊子摆卖的东西，我觉得好温馨。而且一束美丽的花只要少过一块欧元就可以买得到，我在想如果这里有你和我一起筑起的家园的话，在我们的家种着这些美丽的花草那有多浪漫啊。一个人行走的时候总是不停地在想你……

一个人失去方向感在走着的时候，我庆幸着幸好你没有在身边，不然我又会连累你和我一起迷路了。当然如果你有在身边的话，我迷路的机会是微之又微的。看地图辨别方向对于你来说是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要努力学会看地图，希望下一次一起出来旅行时你不会一直陪着我浪费时间迷路了。